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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 (第2/2页)
熕炮身上,锚链擦着头顶掠过。还没等起身,潮水山崩一样扑到甲板上。崇文死死抱着炮身,海水狠狠砸在他后背,如同被巨锤重击,全身都被海浪淹没,耳鼻口中灌满海水。他脑袋一晕,差点昏厥过去,拼着最后的意志抱住炮身死不撒手,这才没被浪潮卷入大海。 不知过了多久,他勉强抬起头,向海外望去。模糊的视线中,更大的潮头又来了,足足有3丈之高,如同洪荒巨兽一般咆哮而来。这是海啸,如果这次波峰再次袭击鸟船,全船必将解体,无人能够幸存。 水墙中隐隐透出红光,红光之间是白森森两列尖山,随着潮水迎面扑来。崇文激灵打了个冷战,那是牙,海兽的牙,水墙中有大鱼张着巨口,两片红光是隐在潮水中的双眼,鱼眼!这是一条山一样巨大的鱼,正在张着巨口兴风作浪。 崇文挣扎着站起身来。全船一直在战备之中,5百斤大发熕早已装填完毕,随时可以射击。只是火炮被海水冲刷的水淋淋的,很难塞火绳点火,况且火绳也早泡烂了。幸运的是,第一波峰袭来时崇文正好伏在火门上,火门处没有水,有可能发火成功。 崇文想不了那么多,全船生死就在一念之间,他必须要做最后的努力。他挥刀斩断铁链,用尽全力推动炮车,炮口对准大鱼的巨口,扯出腰间的火摺子,拧开旋盖,猛的甩出火头。潮头更近了,似乎整个渔村都在大鱼的巨口之内。 崇文顾不得恐惧,他嘴对着火头猛吹,终于红光乍现,火上来了。他沿着炮口又看了前方一眼,进行最后的校正,大致不错。他发髻散乱,脸上泛着铁一样的青光,目光像垂死的野兽,他不顾炮车后坐力可能把他压成肉饼,毅然把火摺子整个按进火门。 火星一跳,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,炮口焰冲口而出,炮车猛向斜后方倒退,坚硬的包铁木撞断了崇文的臂骨和几条肋骨,崇文扭身扑倒,铁链哗哗作响,终于死死拽住了炮车。 这门船艏大发熕装填的不是霰弹,而是4斤炮子,在火药强大的膛压下冲口而出,直扑大鱼。一片红光应声而灭,大鱼猛的向上冲出潮头,露出小半个鱼身。这家伙太大了,遮住了大片星光,水手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巨大的家伙又缓缓落在海里,激起冲天的巨浪。 恐怖的龙吟渐渐平息了,水墙缓缓后退,终于消失在大海深处,海面又恢复了平静。 这一炮耗尽了崇文所有的精力和体力,他扭身倒在船艏甲板,全身剧痛。良久,他才挣扎着抬起头,星空下海波平缓,如同温柔的少妇唱着歌儿轻抚婴儿。生之欢乐让他心中畅快无法形容,他疯狂的大笑起来,笑的全身无处不痛,却又怎么也忍不住。 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上身扶起来,让他靠在炮车上,是总兵顺。老水手半蹲下看着崇文,黑暗中目光里带着一抹疯狂,他颤声说道:“摩伽罗鱼王,那是摩伽罗鱼王!大官人,你打伤了东海鱼王一只眼!” 刘关站在总兵顺身后,恨恨骂道:“直娘贼,给他那丑相好出气来了么,来杀我就是,毁掉人家的酒算什么好汉。”原来甲板上的酒桶早被波峰不知道卷到哪里。 旭日东升,和煦的阳光洒在平静的海面,宁静安详。一条海船孤零零停泊在破败的码头,水手们正敲敲打打,修补破损的船只,炊烟袅袅,食物的香味儿向四周飘散。 渔村中的大火已经熄灭,到处是黑炭冒着青烟,整个渔村不剩下几座完整建筑了。那座二层酒楼居然还奇迹般的伫立着,在空旷的废墟中十分显眼。 水手们正在清理战场,烧焦的尸体一具具拖出来扔在挖好的大坑里,连同碎木烂瓦和不知道什么破烂,至于会不会有遗落的海珠金银被一起推到大坑里埋了,没有人关心。水手们感兴趣的是酒,是粮食和女人。 海潮退了,露出一片洁白的沙滩。一群一群青蟹在沙滩上四处乱爬,潮水冲上海滩的海虾在蹦蹦跳跳,小龟缓慢的爬向大海,牡蛎却牢牢钉在礁石上一动不动,对大海的家园不感兴趣。 海滩中央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,大的是个青年男子,身穿蓝布直缀,黑黑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,浓密的胡须中露出眼睛鼻子嘴,目光却青春逼人。只是他用布带束住胸背,左臂吊在胸前,显然身上有伤。 对面坐着一个清秀的小姑娘,小脸蛋洗的干干净净,安静的低着头,长发披垂到后背,两绺黑发从耳后梳到前胸两侧,绀色小袖虽然脏旧,却拢抚的整整齐齐,宽大腰带上没有一个褶皱。小姑娘规规矩矩跪坐在海滩上,腰板挺直。 大者是崇文,小者是仴女。